變身美人魚的過程
三年前，工程師情兒在菲律賓宿霧考了水肺潛水(scuba diving)執照(PADI Open Water Diver)，之後便開始有點無法自拔：四、五次菲律賓、澳洲大堡礁、馬來西亞西巴丹、帛琉……所有的假期除了過年回家，就全部獻給了海洋。她接連拿下了高級潛水證和救援潛水員執照，而她的潛水日誌也不知不覺累積了一百多則。
一次在南太平洋的小島國「湯加」浮潛看座頭鯨的經歷，讓情兒突然想要超越做水底觀光客的身分：學自由潛水(freediving)，拋掉氧氣瓶，做一條屬於海洋的魚。
甚麼是自由潛水？
圖片來源：suiila
自由潛水，簡單來說就是不使用氧氣瓶，憋一口氣下去潛水。和水肺潛水相比，自由潛水的裝備精簡許多。沒有了浮力調節器、氧氣筒、呼吸管的繁重，剩下的只是面鏡、配重、潛水衣和蛙鞋。
情兒的第一次是十公尺深，一分鐘。跟隨教練經過半年不間斷地練習，她目前已經可以在水中靜止閉氣四分鐘，或者是不穿蛙鞋一口氣遊四十公尺遠。
人類的潛力無極限
許多人都不知道，大部分的哺乳類動物都有一種潛水反射，即在水中心跳會自然減緩，體內的血液會透過血管的擴張與收縮重新分配，將富含氧氣的血液保留給更需要氧氣的器官（比如大腦）。另外肺腔還會適當充血，以抗衡外界水壓。
由此可見，閉氣是可以練出來的，方法主要分為靜態和動態兩種。自由潛水與水肺潛水的其中一個不同之處就在於它更需要體能，而不是單純的水底觀光，所以需要持續規律地練習。情兒在香港報考了SSI（國際水肺潛水學校）的專業自由潛水證，需要學習理論知識並通過練習和出海考核。她跟著教練，時不時會去深圳一個八公尺深的泳池，進行水中的靜態和動態閉氣練習。
圖片來源：one ocean one breath
靜態練習時，可採用瑜伽的呼吸方法：「 比如吸3秒，吐6秒。」情兒說。她在家裡就能進行最簡單的練習：把空氣吸滿整個肺，然後把臉埋進水盆裡。你可以感覺到橫膈膜真真切切地存在於胸腔和腹腔之間，它隨著吸氣下降，隨著呼氣上升，彈性潛力之大讓人震驚。
情兒介紹說：「令人敬佩的高手可以在吸氣的時候，把肚子吹成一個氣球，吐氣收回的時候能看到肋骨。」平時伸懶腰和一些拉筋動作都能幫助增加橫膈膜的彈性。隨著閉氣時間的加長，橫膈膜會開始抽搐。通常初學者會在此時驚慌失措，所以一定要同時練習第二要領：冥想。
動態練習法則旨在提高肺活量。情兒有時在泳池裡會先游五趟來回，然後開始練習閉氣一分鐘。沒有泳池？沒關係。你隨時隨地都可以練習——閉著氣走路一百步。
度過了許多個這樣安靜卻又刺激的午後，情兒說：「我喜歡挑戰自己的極限。從2分鐘慢慢到4分鐘，這是一個讓人上癮的過程。」
自由潛水的致命危險
自由潛水專家恩貝托．皮里茲曾說過：「自由潛水是進入另一個世界，沒有重力、沒有顏色、沒有聲音，是一次進入靈魂的跳遠。」人類對閉氣的時間長度和下潛深度的追求始終沒有停止過，自由潛水國際挑戰賽每年都在舉行。目前自由潛水閉氣最長時間的世界紀錄是11分35秒（沒有提前吸純氧）、深度是128公尺（除配重和蛙鞋之外，沒有其他裝置）。
這些超出常人想像範圍的瘋狂數字，背後隱隱地透著危險的信號。 2013年在巴哈馬藍洞舉行的自由潛水國際比賽上，一位來自紐約的參賽者遇難了。他在61公尺深處打出OK的手勢，隨後便失去了知覺，醫護人員的全力救助也無力回天。
圖片來源：one ocean one breath
是的，自由潛水曾被《FORBES》雜誌評為世界上第二危險的運動。淺水昏迷(Shallow Water Black Out) 是多次在自由潛水比賽中曾出現的症狀。當參賽者不斷追求著下潛深度之後，返回沒有預留足夠的時間或者適當的速度控制。過快地衝上淺水使體內氣壓變化巨大，進而導致血中氧分降低，大腦會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立刻缺氧昏厥。如果救援不及時，則會發生溺水甚至死亡。很顯然，自由潛水賽事一定不鼓勵這樣不理智的挑戰，所以一旦有淺水昏迷症狀發生，不論選手的下潛深度多麼出色驚人，成績全部作廢。
另外一種自由潛水員可能更普遍經歷的危險症狀是自主控制功能喪失(Lost Of Motivation Control)。情兒自己就親身經歷過。那是她第二次在泳池裡練習閉氣，按照慣例旁邊有人做安全控制(safety check)。一切進行順利，可是情兒在出水後卻還是繼續吐氣，對同伴的呼喚三秒內沒有反應，不懂得吸氣，此時教練果斷地上來拍醒了她。
永遠不要一個人潛水
「我當然也會害怕。多次昏厥的發生可能導致嚴重的後遺症，比如失去觸覺、嗅覺或者失明或者傻掉。」情兒說：「不過我還是會繼續潛水，因為我知道危險存在於哪裡，就會用知識來保護自己。」和水肺潛水一樣，跟著正規的潛水教練認真學習理論知識、嚴格遵守安全指示，參加訓練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步。
同樣重要並且強調再多次都不為過的一條宇宙通用要領是：永遠不要一個人潛水，never dive alone。不管是水肺還是自由潛水，就算在自己家的臉盆裡練習閉氣或者是在普通的泳池裡練習下潛，都請記住，身邊一定要有一個懂得潛水、懂得救援並且可靠的潛伴替自己做安全控制。
最後要強調的是知道自己的能力範圍，循序漸進，不要一味地挑戰極限。自由潛水是一個帶有挑戰自我性質的運動項目，它因此而迷人，卻也因此更加需要參與者的謹慎和穩重。
我是海的女兒
自由潛水是一個充滿誘惑卻不乏爭議的運動。為甚麼要挑戰人體的極限？經常缺氧對身體有負面影響嗎？屏息練習是促進身體健康還是反之？這裡沒有一個正確答案，也許把握一個平衡是所有想要嘗試自由潛水的人們最佳的出路。對於情兒來說，自由潛水是一種很好的運動方式，它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可以讓她在冬天都會繼續堅持鍛鍊的運動項目。
圖片來源：one ocean one breath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情兒的體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而她也開始真正地從水底觀光客變成與水融為一體。那所有美好的水下體驗，都將伴隨著她一生，書寫著她的靈魂。